第一章导论
第一节奥古斯特•威尔逊和他的美国黑人历史系列剧
上演于1984年10月11日美国百老汇考特剧院(Cort Theater)的《莱妮大妈的黑臀舞》(Ma Rainey’s Black Bottom)为其时默默无闻的美国当代黑人剧作家奥古斯特•威尔逊(August Wilson)(1945—2005)进入主流剧坛并至此留下其永不磨灭的身影揭开了序幕。在随后短短二十一年的时间内,威尔逊出色地完成了他雄心勃勃、亦是美国戏剧史上史无前例的、横跨整个二十世纪的十部黑人系列剧。在严肃新剧极难占有百老汇剧院一席之地的这二十多年里,威尔逊浓缩了近四百年美国黑人历史的十部黑人戏剧中有九部成功上演于百老汇剧院,一部上演于外百老汇。
不仅如此,威尔逊还是“首位拥有两部剧作同时在百老汇上演的美国黑人剧作家”(Roudane 97)。其中《篱笆》(Fences)一剧不仅一举获得包括普利策奖(Pulitzer Prize)、托尼奖(TonyAward)、纽约剧评界最佳戏剧奖(New York Drama Critics’Circle Award)等多项戏剧大奖,而且剧场票房收入也极为可观。《篱笆》一剧仅第一年的演出收入就超过了一千一百万美元,创下了美国百老汇剧院非音乐剧演出的历史记录。
在时隔三年之后的1990年,威尔逊凭借当时的又一新剧《钢琴的启示》(The Piano Lesson,1990)再度获得普利策奖和纽约剧评界最佳戏剧奖等众多奖项,成为第一位、同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两次摘取普利策奖桂冠的美国黑人戏剧家。此外,他的十部系列剧中有八部剧作获得了纽约剧评界最佳戏剧奖。
然而,威尔逊所获的奖项并不仅只如此,他还获得了诸如威廉姆•英奇戏剧成就奖(William Inge Award)、海英斯人文艺术奖芝加哥论坛文学终生成就奖(Chicago TribuneLiterary Prize for Lifetime Achievement)、克林顿总统颁发的全国人文奖章(NationalHumanities Medal)等诸多奖项,并且身兼“美国科学与艺术研究院”(American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和“美国文学与艺术研究院”(American Academy ofArts and Letters)的两院院士。剧本演出所获得的评论界的一致好评与商业成功的完美结合使得威尔逊早已突破了杰拉尔德•伯科威茨(G.erald M.Berkowitz)将他看作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最重要的剧作家”这一身份中的时间限制(194),跨过并超越了埃里克•柏格森(Eric Bergesen)、威廉姆•德马斯蒂斯(William Demastes)所言的“最重要的美国黑人戏剧家”这一评论中的肤色界限和种族藩篱(218)。为此,帕特里奇•甘特(Patricia Gantt)认为:“如果说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2005年中美国剧坛里有一个声音占据了支配性地位的话,那么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属于剧作家奥古斯特•威尔逊”。
然而,威尔逊的剧坛成名之途却并非一帆风顺。作为一位出生于、成长在匹兹堡黑人贫民窟的普通底层黑人,威尔逊在其成名之前的人生道路不仅坎坷崎岖,而且荆棘密布。一如他十部剧作中那些街头的黑人同胞兄弟,曾经的威尔逊不得不忍受着匹兹堡黑人贫民窟里那了无希望的恶劣环境对精神的折磨和煎熬,遍尝社会潜存的各种歧视和侮辱给心灵带来的无尽伤痛。“匹兹堡是一座让人感觉非常艰难的城市,尤其当你是一名黑人时,情况就更是如此”;威尔逊在对他的采访者讲述着他年轻时在匹兹堡的生活状况时说道,“我二十二岁时,感觉内心每天都在持续不断地挣扎,那真是煎熬”。
然而,贫民窟的苦难生活并没有击垮威尔逊渴望前行的内在信念,他的身上折射着他在系列剧中所塑造的黑人勇士的不屈精神——这些黑人勇士在遭受各种历史创痛之后,仍然坚强地站立起来直面生活,并尝试各种途径,不断寻求自强发展。现实生活中的威尔逊同样如此。他并没有被社会环境的严酷击垮,也没有沉迷于内心的伤痛在消极颓废中难以自拔;而是在与社会不公这一残酷现实的不断抗争中,努力实现自己作为一名黑人的社会存在价值。他说,“在生活中,我一直把自己看作是一名勇士——你遭受各种伤害、失败和挫折什么的,然后你站起来,接着继续走下去”(Sheppard 103)。
威尔逊秉持一生的这种面对伤痛与压力绝不屈服、不断奋战、积极进取的精神与他的黑人母亲对他的影响密不可分,而黑人母亲所浸润给他的黑人文化更是赋予他不断前行、自强不息的巨大精神动力,因为这种“黑人文化是在奴役痛苦和生存挣扎的熔炉中冶炼锻造出来的”(Sheppard 105)。这一点,正如群•王(Qun Wang)所指出的,“与杜波伊斯(W.E.B.Du Bois)、吉尹•图默(Jean Toomer)、以及其他一些混血的美国黑人作家不同,威尔逊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文化身份产生过困惑。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被母亲灌输了黑人文化和黑人自豪的思想”。威尔逊一直自豪地宣称源自母亲方面的黑人文化对自己的人生态度、性格塑造和成长发展等方面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第二章历史的声音:伤痛的过去..............................................................................38
第一节挥之不去的过往——奴役之痛.....................................................................40
第二节无法跨越的边界——黑色之痛.....................................................................61
第三节希望之乡的绝望——迁移之痛.....................................................................90
第三章文化的力量:生存的策略.........................................................................117
第一节创伤的宣泄——黑人音乐...........................................................................121
第二节生存意识的强化——黑人文化仪式...........................................................135
第三节语言的力量——故事讲述...........................................................................146
第四章心中的上帝:救赎的途径...........................................................................167
第一节白人上帝——救赎的拒绝...........................................................................170
第二节精神导师——方向的指引...........................................................................178
第三节黑人勇士——实践的榜样...........................................................................187
第五章结论...........................................................................................................202
参考文献...............................................................................................................215
第五章结论
威尔逊用自己独特的创作方式重构了美国黑人二十世纪的百年历史,创造了一个 “为戏剧文学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一个篇章”(Boehm)。“力图将艺术思想与政治意识和谐地溶为一体”的威尔逊(转引自Trudeau 469),寓“政治”于艺术,在文化上为美国黑人开拓出一片领域。在学界看来,威尔逊系列剧中的希尔区犹如福克纳笔下的约克纳帕塔法(Yoknapatawpha)和哈代的威塞克斯(Wessex)一样(Rawson,“Celebrated”),在世界文坛上留下了其独特而永恒的身影。
经受过六十年代黑人民权运动、尤其是黑人权力运动灵魂洗礼的威尔逊,自始至终都是一位坚定的黑人文化民族主义者。他对巴拉卡的黑人民族主义思想颇为认同。威尔逊曾在访谈中对此坦言道:“巴拉卡写过一本题为《四个革命剧本》(FourRevolutionary Plays)的书,我喜欢这本书——我喜欢它的语言……在我最初的一些独幕剧中,我曾试图对此进行模仿,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不是他,他的那种风格不适合我”(Savran 23)。深受巴拉卡黑人民族主义思想影响的威尔逊认为“所有艺术都具有政治性,应当履行一定的目的”。
对于威尔逊的这种艺术创作立场,评论界有些质疑之声。如拉德里卡•门森-弗在他的博士论文中表示:尽管威尔逊一直将自己与巴拉卡的黑人民族主义信仰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然而威尔逊却深知这些信仰往往难以被白人主流社会所接纳。这些白人观众需要的是知识和娱乐并举的戏剧作品,而不是血腥的暴力对抗。因此,威尔逊从他的黑人前辈中吸取了他们成功抑或失败的经验教训,在他的剧作中规避了黑白直面冲突。威尔逊自身的立场因此呈现出矛盾状态——尽管声称深受巴拉卡的影响,但是在政治上却远远疏离巴拉卡。不仅如此,威尔逊认为自己在戏剧影响上是反西方传统的,然而他的戏剧创作手法却比他自己所认为的要“西化”得多(53-54)。威廉姆•德马斯蒂斯则认为,威尔逊只是假装受到了巴拉卡的影响,他通过将黑白冲突置于舞台之下发生而不是像巴拉卡那样置于舞台之上发生的手法来达到这一切。1996年6月26日,在普林斯顿大学举行的两年一次的第11届全国戏剧交流大会(Theatre Communication Group National Conference)上,威尔逊做了一篇题为《我站立的这片土地》(“The Ground on Which I Stand”)的大会发言。
在该演说词的开篇,威尔逊即说道“我并不总是把它看作我的国家”,“但是因为我的祖先在十七世纪初就已经来到这里”,所以他还是将美国看作是“我的国家”(“The Ground”493)。这一因果逻辑的前后排列在一定程度上隐喻了身为黑人的威尔逊内心深处对美国所潜藏的复杂感情。面对全国六十六所地方剧院中只有一所是黑人剧院的现实状况,威尔逊提出了希望美国黑人地方剧院能够得到更为平等的基金资助的呼吁(495)。在发言中,威尔逊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文化立场和价值取向。他说:“如果一种价值体系是由美国白人基于其欧洲祖先的价值观所形成的,那么,我们无法共享这种单一的价值体系。我们将其视作是文化帝国主义而加以拒绝。我们需要一种能将我们美国黑人所做的贡献也包括在内的价值体系”(498)。同时,威尔逊还指出:“一直以来,黑人艺术中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并列而行的传统。一种是为了取悦白人社会而构思创作的艺术,一种是通过构思出美国黑人生存和繁荣的策略,来滋养美国黑人精神、颂扬美国黑人生活的艺术”(495)。他坦言自己所遵循的是这两种传统中的后者。此外,威尔逊还在发言中表达了反对不分肤色差别的戏剧表演(colorblind casting)做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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