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一､研究现状
有关清代江南世家研究的论著日渐增多,如吴仁安《明清江南著姓望族史》､罗时进《地域·家族·文学:清代江南诗文研究》气Susan Mann The TalentedWomen of The Zhang Family等｡个案研究的单篇论文及学位论文层出不穷,研究现状于张剑《清代杨沂孙家族研究》④和徐雁平《清代文学世家姻亲谱系》⑤的前言中均有详细评述,在此不一一赘笔｡潘光旦《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记录了汪文桂一支的繁衍､姻亲情况,经笔者查阅上海图书馆藏《汪氏世谱》发现潘氏记录过于简略且有误,并不能反映汪氏在嘉兴秀水的世家地位｡徐雁平的《清代文学世家姻亲谱系》载有汪氏四代与其他家族的联姻网络,具有引导之功｡袭肇智《嘉兴明清望族疏证》⑥针对潘先生书中简单的汪氏谱系作了一些增补,但仍不全面｡魏梅《明清时期休宁西门汪氏迁浙支派宗族意识的变化》0探讨汪可镇支自徽州迁居浙江嘉兴后宗族意识变化的原因｡笔者在论文中充分利用《汪氏世谱》对汪氏家族情况进行全面系统的勾勒,以体现家谱在家族研究及血脉承传上的重要意义｡汪氏文桂､汪森､汪文柏三子､汪孟絹､汪仲紛兄弟及后人汪如洋等在文学､政治等领域均表现卓越｡专门讨论其文学成就的文章不多,多从文献与史学､美学角度研读第八十五世汪森任广西桂林府通判时辑录的《粤西丛载》,可以发现无论是论文作者还是研究对象都集中在广西,地域性明确而单一,汪森在秀水的生活则没有进入研究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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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本文研究思路
全文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章考查汪氏世系,根据上海图书馆所藏《汪氏世谱》详叙汪氏秀水一支九世谱系,包括人物生卒年､字号､功名､职位､墓地､婚配､子女等多方面内容,并绘制汪氏重要族人简谱｡
第二章人物考,根据史志､传记资料,第一至三节考查汪氏主要人物的行履事迹,叙述世家初创､发展､立业的积累过程,并逐渐形成的优良家风｡第四节梳理汪氏与其他望族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揭示联姻是古代世家大族巩固实力的重要方式之一｡第五节介绍数位有史可征的汪氏女性对家族的荣耀､教育､文学等领域产生的影响｡
第三章为著述考,根据各种目录､史志及传记资料,详考秀水汪氏著述,包含自著､编撰､刊刻｡汪氏著述有迹可循的百余种,存世者亦多,集中于文学领域｡笔者据各大图书馆所藏原书及后代著录情况,逐一作提要介绍,涉及该书内容､主要版本及馆藏出处,纠正了一些目录著录的错误｡部分作者有小传,以做到“知人论书”｡全面考査汪氏著述,会发现作为当时闻名海内的诗书世家,汪氏子弟侄孙不仅在科举､文学上硕果累累,同时又关注时事民生､文化传承｡
第四章重点论述汪氏世代读书之风､藏书之盛｡汪森嗜好藏书,受教于朱彝尊,与钱曾等藏书家交往,有《裘行楼书目》｡汪氏族人以耕读为业,并以之传家｡至汪如藻､汪如洋为翰林院编修,向四库馆献书,获得朝廷嘉奖｡然亦不免逐渐散佚之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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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世系考
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研究文学作品要知人论世,研究一个家族也应如此,欲了解一个家族尤其是文化世家的百年历程,必须以其家族构成即世系为着眼,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拉德克利夫?布朗在《社会人类学方法》中指出:“结构是指在某个较大的统一体中,各个部分的配置或相互之间的组合｡”①个人组成家庭,家庭构成家族,家族形成社会,世家望族则是构建士大夫上层集团的主要力量｡勾勒家族世系脉络就如同苍天巨木之有坚实根基和遒劲树干,枝视繁茂,家族得以繁衍,进一步有家风､家学传承的可能｡通过勾勒世系还可以让后人以及外人了解此世家长幼尊卑､迁徙联姻､立业功名等情况,而这些又是反映该家族儒家传统的关键要素｡“世代的蝶联,即祖孙父子的血缘关系,最好是用系图来表示,单是叙述是不很清楚的”解决世系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查阅家族谱牒,潘光旦的经典著作《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即充分利用一己收藏的谱牒文献描绘一时一地的望族史｡按图索骥,笔者于上海图书馆查阅汪氏第八十九代传人汪淮所著《汪氏世谱》,是研究汪氏家族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文献资料｡由于世谱编纂活动的私人化可能导致的修饰或讳言,需要谨慎考虑其记载的真实性,但是即便如此,在研究个人或家族等个体对象时,谱牒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史料｡《汪氏世谱》内容丰富､谱系完整､记述详备,是研究秀水汪氏家族的第一手材料｡再结合其他史料,可以清楚地呈现汪氏世族的发展概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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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孝义､勤廉,一门风雅
汪淇,自幼丧母,随父汪可镇行贾四方,侍奉继母孝谨｡长辈若有苟责,淇长跪涕泣自责｡身材魁硕,又通明博达,性格率直无威仪,心无城府,“宜为世用,而乃修香光之业”,“香光之业”盖指倾心佛法,汪淇这种一心向佛的心态,在其子汪文柏身上也有体现,文柏诗文集中有多首为寺庙､佛经的题诗,与许多上人交往过从,集中表达佛心､禅意的诗句更是俯拾即是,“坛经熟诵多开悟,禊帖频摹渐入神”､“溪友邀垂钓,山僧劝坐禅”气“谈空能破色,说实可当茶”､“心境融如水,匡床坐似僧”,汪琪成长在明末清初易代之际,战乱动荡､人心惶惶,年逾不惑即逝｡汪文柏体弱多病,斋戒念佛,修养身心,在纷扰红尘中不失为一种解脱的方式,父子二人同有板依佛门之念想,应该是有家庭影响的｡
在祖､父相继逝世后,汪森辞官归理家政,与海内名流诗简往还,殆无虚日｡于嘉兴角里故址营建小方壶为别业,奉母游燕｡居乡多行义举,人食其德,“平生敦夙好,分义重明霜”气又因母训其“学宜精进,志宜远大”,远赴广西桂林出任通判等职｡在任期间,衡､靖二州有宼警,贼首马奇三结要猫獲东援黔楚,约日为乱｡汪森募得数十人组成敢死队,以单骑入零丁溢,贼营被击渍,森亲自带队围剿,追之龙坪寨时迷路,同行恭将李桂逾岭寻微径,入见三冲箐莽中有火光,枪珠迸落崖石击撞,贼尽陷泥掉中｡汪森自往酋长谕以祸福,皆踊跃用命,愿效死杀贼｡结果马奇三自沉鶴雏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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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人物考
第一节从徽州到嘉兴
汪氏宗族历史久远,可追溯至春秋时期,“汪氏古诸侯,汪芒氏之裔,春秋时鲁有汪锜,以童子死齐师,圣人称之｡”①最早迁入徽州的是方､汪二姓,汪氏大约在东汉建安年间,汉龙骧将军汪文和建安二年(197)为避乱渡江南迁,孙策表授会稽令,遂安家于款｡②至汪接,唐越国公第七子汪爽的十七世孙,于宋初由婺源回岭迁此｡汪接便成为安徽休宁西门之祖,发展为徽州名族,黟歇之人十姓九汪,“世次瓜绵,人事都美,齿居几剖邑之半,而他支族不与焉”徽州地处山区,“其地险匪而不夷,其土辟刚而不化,水瑞悼少潘蓄｡
自其郡邑,固己践山为城,至于四郊都鄙,则又可知也｡大山之所落,深谷之所穷,民之田其间者,曾累而上,指十数级不能为一亩,快牛剡箱不得旋其间,力耕而火种之,十日不雨则仰天而呼,一遇雨泽,山水暴出,则粪壤与禾荡然一空,盖地之勤民力者如此｡”山民以农耕为活,生活窘困,一旦遇到天灾作物歉收,引发饥荒民不聊生｡在这样变动不居且不安全的生存环境中,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乡经商,历史上著名的“徽商”便在明中期崛起,连“子姓济济,咸在朝列”的徽州第一大姓汪氏也“四出行贾,多留不返”｡明清两代,由徽人外迁而形成的文化家族很多,仅潘光旦《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中所载,就有始居婺源的査氏､本休宁程氏的金氏､本休宁人的朱氏､本为徽州人的吴氏,以及本文考察对象原籍休宁的汪氏家族等,文化名人如祖籍安徽歡县的桐乡“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原籍安徽祁门的藏书家“扬州二马”,不一而足｡
徽州地瘠人多的生存环境迫使人口外迁,同时也转变成一种追求进取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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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贾而优则仕
自宋代以后,商业发展成为中国历史上的显著现象,“古者士之子恒为士,后世商之子方能为士”,①尤其是明清商业发达直接提升了商人在四民中的地位,但是在中国千百年“士”文化的传统中,只要具备“出仕”的机遇和条件,“贾”更多的是为之提供充分的经济保障,只有在经济生活上首先获得独立自足,才可能维持个人及家族身份地位的尊严,进而通过仕途将经济资本转化为文化资本,使家族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吴江薛凤昌言:“一世其官,二世其科,三世其学”｡从出仕､科举､学业三个方面提出“世家”的三个标准,虽然这不是完整确切的概念,但却是“世家望族”必备的基本特征,不读书则举业不兴,既而则无高官厚禄,无利禄则不能支持家族的曰常运转､交友结朋｡“一登科甲,便列绪绅,令人有不敢犯之意,非但因其地位使然,其品望有足重也｡”③因此,继汪可镇在桐乡立稳家业之后,衣食无忧的汪氏子弟通过“以儒为业”,开始走上文化发展的道路,这是一个家族进入上层､地位提升的典型方式,并成为整个家族日后鼎盛的前提,这是当时的汪氏子弟不曾料到的｡
明代陆楫言:“天下事非科第不可为｡”④参加科举是士人进入仕途最直接的方法,“有清一沿明制,二百余年,虽有以他途进者,终不得与科举出身者相比”｡清朝统治者利用文治笼络士心,通过各种途径选拔官员,“凡满､汉入仕,有科甲､贡生､监生､荫生､议叙､杂流､捐纳､官学生､俊秀｡”科甲为科举考试中第的举人､贡士､进士,清朝的贡士､进士都具有参加吏部检选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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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著述考...............................................57
第一节第八十五世著述考...........................57
第二节第八十六世著述考...........................69
第三节第八十七世著述考...........................70
第四节第八十八世著述考.............................72
第五节第八十九､九十世著述考....................75
第四章累世书缘终浮云:从裘衧楼到四库馆...79
第一节耕读与藏书........................................79
第二节《裘杼楼书目》................................86
第三节以书为媒...........................................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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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汪氏核心人物文学考
第一节才人辈出､流衍新生
家学的世代相传是文化世家保持地区影响力的必要因素,江南的文化家族集中了中古以来一般文化家族所具有的重视家学､以儒为业等特点,显示出江南士绅阶层在社会结构中的支撑作用以及清代文化创造与文学创作民间化的趋势｡罗时进撰文提出“清代江南文化家族的家学传承有狭义和广义两种,狭义的家学指家族传承的专门学术性的私学,广义的家学指诗书传家的文学艺术创造活动｡”所谓狭义,即是家族在专门学术领域代有传承,如鄭县万氏家族于经､史皆称专门并以之传家;东吴“红豆山房”三代主人惠周惕､惠士奇､惠栋为清代考据学吴派之首,梁章矩《退庵随笔》曰:“本朝经学世家,以元和惠氏为第一”｡②这些家族形成的“家族学术文化链”不仅使专门性学术得以世代相承,更重要的是在家门中营造了生生不息的人文精神和文化氛围｡然而世代研习专门学问的族群毕竟少数,大多数世家通过参与诗文创作的活动,以培育族中子弟的文化､文学涵养为宗旨,来体现诗书世家的家学门风,此即为广义的家学传承,使文化在本族及以姻亲为媒介的宗族间的传承中发挥更深远的影响｡本文讨论的汪氏家学则属于这一广义传承,诗酒文赋､一门风雅｡单从诗词作品本身考察作者的创作不免漏于片面,因此以作者为中心延伸至其问学､倡和的交游圈,将独立的个体置于交友､家族网络中,更易探查作者文学风格的形成背景及丰富的多样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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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自明末清初休宁汪氏第八十三世祖汪可镇迁居浙江以经商致富,天时地利人和,汪氏后人秉承优良的族风,屡创嘉业｡家族历经九世,科甲鲜联,名人辈出,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第八十九世汪淮修纂《汪氏世谱》表明汪氏在秀水确立世家地位,奉牒遥嗣休宁汪氏宗祖｡汪氏以耕读传家,族中子弟中状元､举人者多,身为贡生､监生､县学生等不胜枚举｡又以著书扬名,有清一代,汪氏有著述者四十五人,凡一百二十七种,地方志､世谱等文献中尚有记载族人善诗工文的传记资料,惜著述亡佚不可考｡家族重视诗､书教训,能文者不胜枚举,这是衡量一个家族是否为书香世家的基本而客观的要素｡联姻状况是世家影响力的彰显,秀水汪氏与浙江､江苏､安徽等望族共同交织而成的姻亲网络是各个家族提升地位､巩固实力的支持｡
汪氏著述丰硕,集中于集部的文学创作领域,如诗､文､词集,有一定的局限性｡致力于诗文总集的编纂,于一时一地诗文风气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譬如汪氏文名传扬海内的盛况集中于八十五至九十世,即清代康､雍､乾､嘉四朝,尤其是以汪氏三子为代表的八十五世,受清初易代的社会风气影响,是该家族最热衷于诗文场而远离政治圈的一世;以汪孟絹､仲紛兄弟为代表的八十八世是该家族的第二个高潮,并在清中期浙派分支的秀水诗派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与二人不凡的政治身份及交游圈有很大关系｡汪森对清初朱彝尊派词风的推动,汪孟銷､汪仲紛在乾嘉时期秀水诗派中的地位均不容小视,至汪如洋,诗风更趋近宋诗聱牙和理学气｡.....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