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尔特曼生态美学的基础—万物存在之家园：安息日
第一节 安息日的缘起及发展
（一）安息日的词源概说及制度起源
安息日有三种写法：Shabbat（希伯来语音译，本意“休息、停止”之意1）、Sabbath（英语，希伯来语音译，“安息日、休息”之意2硕士生毕业论文格式）、Sabbat（法语、德语3，“安息日、休息”之意）。而 Sabbath 这一写法常用。据笔者不完全统计，使用“sabbath”的书刊共 2103 篇，使用“sabbat”的共 99 篇，使用“shabbat”的共 255 篇4。硕士研究生毕业论文格式安息日的词源说也不一，有人认为其源于希伯来语5，而威廉·落茨认为“apattu （巴比伦语）是圣经安息日的来源”。N.H.瑟-西纳认为 apattu 一词是西闪米特人的观念，它对巴比伦的历法也产生了影响，他进一步认为，sapattu 作为一个西闪米特借用过来的词汇，出现在阿卡德语中。6“‘沙巴’（安息日）这个词源于阿卡德语，意思是‘七’，但在希伯来语中其含义是‘停止工作，休息’。”7笔者认同安息日源自“阿卡德语”此说，本意为“七”。韦伯在其著作中说，在巴比伦‘七’被认为神圣数字，但安息日通行于两处（笔者注：指巴硕士论文发表格式比伦与以色列），很难说是因纯正的借用，而毋宁说是因共通的传承。与巴比伦共通的只是七这个数字的运用，而方式不同。1犹大·斐洛也认为“安息日不是让人们想起创世和出埃及记，而是让人们想到荣耀神秘数字‘7’的重要性，从而把以色列历史上的伟大事件解释为永久真理的象征。”2摩西认为，必朽的事物应是六，不朽的事物应是七。六是使宇宙各部分形成的数字，七是它们得以完全的数字。3斐洛也认为：“第四条（安息日的诫律）涉及第七日，我硕士论文提纲格式们必须认为它就是在一个标题下对所有节日的集合……这里的第七，我的意思既是指包括最富创造性的数字六在内的七，也指不包括六，但优先于它，并且类似于元一的七。”4在别的许多民族，数字七也都占有重要位置，备受尊敬。毕达哥拉斯学派称七与原初的元一，行星的‘理念’，有最密切的关联，七与元一共通负责天5。所以，笔者认同安息日源于阿卡德语，本意为“七”，第七日融入耶和华教也就成为安息日——上帝休息的日子，因此而成圣日；也因《创世纪》中神六天造世界而后安息获得了宇宙背景6。下文笔者将论证安息日的制度来源，安息日不是源自拜月祭典（斋戒日），而是农事。在以色列，虽然一直以第七日为假日，但与月亮的运行无关，7所以，色列人不是因星宿运行之数，而是因“农民与小城市市民对于市集定期举行日期的关注”8而重视“七”这个数字。对此，莫尔特曼也认为以色列人的安息日与月亮无关。9因而韦伯说：“安息日的实施最后恐怕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强化方得以实现。《申命记》这个独特的城邦国家法也不再提及古老的拜月祭典。”10所以，对第七日，以色列人与别的民族尊重的方式不同。在历史上，“斋戒日是个忏悔日”，而以色列的第七日是个快乐的工作休假日，人们在这一天所在意的是日常职业劳动之外的事，特别是探访神人（《列王纪下》4:23）。这一天也是“农民赶往城市、市场和大市集的日子。”1由此，“安息日的仪式轻易地就摆脱了其与月亮崇拜之间的关联，并且融入耶和华宗教里，甚至成为其仪礼上的主要命令之一。”2安息日融入耶和华教并作为契约也有发展的历程。犹太教希伯来圣经正典《塔纳赫》多次提及安息日（《塔纳赫》即后来的《圣经·旧约》3），但起始上帝并没有要亚当守安息日4，到《出埃及记》（16:1，23-29）才有首次提到守耶和华的圣安息日的规定5。《出埃及记》第二十章十节始详细提及第七日主人奴婢及牲畜都要休息。6且《出埃及记》第二十三章十二节重复强调第七日要安息，使牛、驴也歇息，使婢女的儿子和寄居的都可以舒畅。这两处守安息日者不仅是人，还是动物。从《申命记》记载可看出耶和华吩咐以色列人守安息日，跟上帝拯救他们脱离埃及的奴役得自由有关，而不是跟伊甸园发生的事有关。7安息日就是使异化的人解放的日子，安息日恢复了被造物原始状态下的“自我”，守安息日就是尊重上帝给予的原始性。随着安息日这一典章规约的形成，安息日成了除割礼之外，以色列人最重要的表征。8“并且成为一种绝对的同时也是纯粹仪式性的克制义务”9，所以安息日最终成了不断重复被热切教导的仪式上的主要命令。10此外，犹太教使安息日制度延伸至安息年、禧年（分别是第七年、第五十年），在《圣经·利末记》（25:1-7）中，“耶和华在西奈山对摩西说：‘你晓谕以色列人说，你们到了我所赐予你们那地时地就要向耶和华守安息……第七年地要守圣安息，……地在安息年所出的，要给你和你的仆人、婢女，雇工人，并寄居的外人当食物。这年的土产要给你的牲畜和你地上的走兽当食物。’” 安息年体现了犹太民族的大地的有生命性，他们把慈善博爱扩及整个大地。“你要计算七个安息年，就是七七年。……第五十年要当作圣年，在遍地要一切的居民宣告自由。这年必为你们的禧年”（利未记 25：8—12），其中禧年对土产的规定与安息年相似。因而，以色列人对自然生命节律的尊重，对社会的调和及人与自然间的调和不仅表现在短期的周次上，还表现在长期的年循环上。由安息日延伸至安息年、禧年，这不仅寓意着安息日的永续发展性、永恒性，还寓意着人的异化与大地的异化有关，奴役土地，人必受如“在埃及的惩罚”即上帝的惩罚，因为地是上帝的，人在上帝面前只是寄居的。
（二）安息日的演变及与主日的关系
安息日的发展状况表现为：一是在犹太教内部作为契约的发展，二是在与基督教主日关系上的演变。前一方面上文已探讨，下文笔者主要从犹太教的安息日和基督教的主日在时间和内容（纪念的对象、仪式及意义）上的异同为切入点，来探究安息日与主日的关系，以论证安息日的演变。由上文可知“安息日”这一叫法源自犹太教，是犹太人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是犹太教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日，是十诫里的第四戒（出埃及记 20:10）。犹太人的计时方式是：以日落为新一天的开始，所以安息日应当是从周五日落时到周六日落时。2所以安息日并不是当今所说的星期日休息天。 由上文可知以色列人的安息日这一节日是由庆祝大自然的节令逐渐附上纪念上帝创造的含义而形成的。3安息日恰当地说是节期。节日和节期的区别在于：节日是一年一次，且有一定的规则；而节期可以在一年内循环数次，规则可有可无。节日的庆祝活动更庞大更重要也更隆重，当然内容比节期丰富。但历史上都以节日来冠名安息日，原因是以色列人圣化了它，所以说《塔纳赫》（《圣经·旧约》）里的安息日从影响上说已是节日。它的纪念对象及意义是：1、纪念上帝的创世之工和第七天安息 (创世记 2:1-3)，安息日是圣经所记首个圣日；2、纪念以色列人从古埃及为奴之地得释放并时时记忆与上帝立的约（申命记 5：1，5:12—15），安息日是以色列人为上帝之子的证据；是给奴仆、大地自由的约；3、预示了弥赛亚时代1，安息日是世界诞生之日，因此也是生命整体的生日。以色列人视之为日子中的新娘和女王2；犹太传统认为只要每个犹太人都能连续守两个安息日，弥赛亚便会来临。 安息日的仪式有：按犹太教古经律法规定，在安息日开始前必须点灯，家庭主妇在点灯时祝祷开始神圣的日子（因为安息日这天禁止点火）；晚餐前必须诵读一个特别神圣的祝福；晚餐是一周中最丰富的；这一天不工作；星期六早上念诵妥拉经卷（比平日长）；当天要穿上最好的衣服。对于信仰犹太教的人来说，安息日是稍作休息，不是偷懒，它恢复了一切生命的元气，使人重新振作精神，这是对自然生命的尊重。
虽然它禁止一切活动，但是允许人从事更高的活动，即研究美德学问的活动。3因而安息日是个脱俗的日子，它提供了一个静态化的时空域，使心灵敞开，找寻着终极的善；提供了一个公平正义的社会和自由内省的生命典范。所以在安息日身体休息，灵魂做工。4在安息日，犹太人追求的是精神修炼和境界的提高，安息日是“度人”之途，因此，安息日才确保了犹太人能在其漫长的流散生活中生生不息。5随着基督教的诞生及发展，基督徒在基督逾越神迹行为（复活）之后，重新对犹太教“主的圣日”赋予了新意即纪念耶稣在星期天的复活。故在时间及纪念对象上，主日与安息日相异。基督教的“主的圣日”即“主日”（Lords’Day）或称为“礼拜日”，6意指“主的日子”。据《福音书》记载，耶稣在犹太教安息日前一天（星期五）受难，第三天（安息日后第一天）复活。所以，根据犹太人的计算方式，主日即为一周的第一天。7之后，君士坦丁大帝改信基督教，并称之为“星期天”。8到梵蒂冈第二次大公会议，对主日的界说及要求，又进行了阐述1，由此基督教强化守星期日为主日，影响了整个世界，以至于现在，星期日对主日的庆祝成了基督徒身份的标志。2所以 “主日”是对耶稣在星期天复活这一神圣事迹的纪念，因此，其礼拜仪式的内容当是对耶稣复活的纪念和信仰及追念自身籍洗礼而获得的复活3。在教会初期，安息日和主日并重，因而，主日的仪式中不免有安息日的仪式。基督徒最初也守安息日为圣日，但后来就逐步摆脱犹太教之羁绊而改守主日。4明确一点，在教会前 3 个世纪的生活中，没有主日休息的规定，犹太人仍然保持安息日休息的习惯。但至公元 312 年 3 月 3 日，君士坦丁皇帝规定在最光荣的太阳节人们都应休息。所以莫尔特曼说：“这日可以被看作是作为国家公休日的主日的‘诞生日’”（由此也可看出基督教受太阳神教的影响）在 538 年奥尔良会议上，教会再次发布命令，禁止主日参加劳动，否则受罚。7所以天主教又称主日为“罢工日”8。这显然有安息日诫命的影子，莫尔特曼也认为，这是把安息日的诫命转变为圣化基督教礼拜日的命令。9基督教主日的礼仪简括为：举行感恩祭（弥撒），纪念耶稣受难、复活与荣光；主日晚上举行守夜祈祷礼，主要是唱赞美诗、选读圣经和祈祷等；举行圣事，如洗礼等。由此可知，在宗教仪式和规定方面，基督教从犹太教那里借用、吸收了很多内容，但也有很多变化。《旧约》时代，安息日的礼仪蕴含着欢庆生命的安息、感恩生命的被造、感恩大地的馈赠等等以及赎罪涵义；而《新约》时代，主日的礼仪主要是纪念耶稣的复活，感恩基督。
第二节 论以色列人的安息日 ....................................................................18-23
（一）安息日：关系的契约 ....................................................................18-20
（二）安息日：以色列人的生态....................................................................20-23
第三节 莫尔特曼对安息日的....................................................................23-31
（一）地球的节日 ....................................................................24-27
（二）弥赛亚的原理 ....................................................................27-31
第二章 安息日与生态美学的同构性 ....................................................................31-55
第一节 哲学基础:“生态整体”的 ....................................................................31-40
（一）“团契”的生态本源关系 ....................................................................32-34
（二）“共同体”的在世模式 ....................................................................34-40
第二节 “自然自美”的审美价值 ....................................................................40-48
（一）丰盈的生命之美 ....................................................................40-44
（二）本真的存在之美 ....................................................................44-48
第三节 回归诗意家园的终极追求 ....................................................................48-55
（一）“天地神人”的和谐美 ....................................................................48-52
（二）大地母体的象征言说 ....................................................................52-55
第三章 安息日对当代生态美学的....................................................................55-75
第一节 安息日之时间观 ....................................................................56-62
（一）共同体的历史观 ....................................................................56-59
（二）永恒的空间化 ....................................................................59-62
结语
用“生态危机”这一术语描绘真正的现实，已软弱无力，“危机”实乃现代工业世界全部生命系统的危机，这是人类自身信仰的危机，价值观的危机、生命观的危机、情感的危机等综合造成的。莫尔特曼说，和森林的死亡相对应的是内在精神疾病的散播，和水污染相对应的是许多大都会居民的生命虚无感。主宰现代社会的是科技文明，而主宰人类科技文明的是人类无限的宰制欲，科学和技术最多的是作为政治经济的工具在起功用。因而，生态危机靠技术解救犹如缘木求鱼，回归到基本价值和信念才是解救之根本。当把对生命的敬仰上升到对上帝的敬仰，当把对生命形态的认同上升到对“金钱”的认同的高度上，当把对生命之爱的信仰上升到对“权利”的信仰高度时，世界岂会是工厂的样态！生命的“在世”是大地赋予的，生命的“此在”也只能归功于社会及自然。人类的意义也只能以宇宙（整个生态体系）的视角来评估，而现代依然以经济、财政及军事上的力量作为评估人类进步的标准。如果拿前现代的文化和现代文明比较的话，便立即看到两者的差异：前者重均衡，后者重成长；前现代文化绝非因原始而是“低度发展”的，它操纵着人和自然、人与人、人和神明、人和魔鬼间均衡的关系。当聆听来自 1990 年在莫斯科全球论坛有关环境和生存发展的会议报告上的北美印第安人的话语时，我们该做怎样的赎罪。“我们都是大地之子。大地是我们的母亲，月亮是我们的祖母，我们所有人都是神圣的生命循环中的一分子。大地受到宇宙伟大定律的掌管，这些定律遭到忽视和违反，我们人类必须为此负责……这个星球上有一种生命的危机，……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母亲地球。自然是个完整的生命网，所有的生命形式都彼此相关。”然而，这些前工业时代的宗教符号能否转化为现代工业时代的生态文化方案？莫尔特曼尽力了，他搜集古以色列人的大量资料，找到了拯救生命危机的方案——安息日，犹太教的安息日由诫命到最隆重节日的发展，这不但代表着要对上帝规约的遵守，且寓意着人类生态化的过程、对生命尊重的态度由制约到内化。在此，笔者重申莫尔特曼安息日的“休息——救赎”特征，安息日是上帝初始创造的终末且是拯救的开始，每个安息日都是对世界救赎的神圣期待。安息日为人类历史确定了必要的伦理界限，在综合的生态系统“大地”上发展的人类历史也只是“大地”历史的一小部分，各种学科的更大历史空间有待于自然去填补。应运而生的生态美学可以说从诞生起就背负着救赎的责任，然而至今，生态美学似乎仍很柔弱，当与强大的市场价值主宰一切的经济化、价值量化的社会面对面时，生态美学的“美”也是虚无的，生态美学的研究者也因此沉重不堪，生态美学的重要性与非主流地位的矛盾也是不争的事实。生态美学本身的高贵气质与宗教精神注定要与前工业时代的地球原住人、宗教对话，以虔诚之心去善待每一个生命，以信仰之情去发展这一学科。世界一开始就面向其救赎，且莫尔特曼认为这是面向安息日的。他为世界提供了救赎道路，也就为生态美学的救赎提供了一个理路，当以安息日为目标追求时，以安息作为衡量人类所有目标的尺度时，社会的公义与生态的公义将相联，一个对公义与慈爱追求的世界将建立起来。也只有在“上帝”（大地）中安息，才能看到创造的远景，人类才是自然的代言人、万有的亲人、大地的人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生的幸福，这即是“诗意栖居”。所以，他的“上帝圣化的安息日”也就给出了人类存在的的唯一目标——在上帝（大地）中安息。一个成熟的社会是一个信仰生态美、大地伦理的社会，一个有着大地规约和以大地为取向即以生态为取向的世界市场的社会1；成熟的人类是不拒绝自然的人类，是停下脚步关注一下自然的人类，是仰望星空谦卑的人类，是虚怀而思大地的人类。人类只是“地球”行星上的生命演化极细小和有限的结果，是大地遗传密码的传承者之一。人类的命运趋向于宇宙，而非宇宙趋向于人类命运。当每次凝视星系，我们不必对以人的样式存在的生命哀怨其短，对以它种形式存在的生命不必吝啬关爱，在这样泰然任之的静思和敞开中，生存才真正复归它的本位。